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『逝水流年-小说』山村小店,风雨之夜

日期:2022-4-15(原创文章,禁止转载)

已经下了七天,雨不大,却足可以催你的脚步,不停地向前,让伞在风雨中飘摇,顾不上那委婉的鸟语,点点的花香,只想把雨留在身后,只想躲避这不通人情的风雨。来来往往匆匆地脚步,淹没在深山风景中,所有的人都在看着脚下的路向前。

小悠的身子不停地被赶路的人撞着,碰着,因为她是那么慢慢在移动。路人的眼光投向她,是埋怨,走这么慢,挡别人的道!是疑惑,怎么了?该不会有什么伤心事,想不开吧。

小悠也许会明白那些好心人,也许根本就不在意这些。她把眼光投向那水间的大石,哗哗地水声在细雨中唱着另一首激昂的歌,这就是生活,你和他的总是不同。所以小悠宁愿在细雨中感受湿润,感受一个人的寂静,却并不是感受孤独。

此刻的季节,只能算中秋,因为满山的叶子还是绿的,偶见高山之上的一点深红只当是不同的风景,小悠感觉不到秋天的寒气,只是淡淡地凉爽。

雨在下,小悠在朦胧中向前,她今晚要找个地方住下来,有人告诉她,山中有一家小旅店。

踏上那块大石,也就到了那家小旅店,其实怎么称得上旅店呢?五间木板房,一间用来做饭,一间显然是自己住,而另外的三间大概就是让客人住的。主人是个看不出年龄的人,他打开一间房门,小悠走进去,把唯一的行李,她那个紫色的手提包轻轻放在床上,还是觉得有点不放心,又拿起来,自己坐在床边。当她环顾这间房,突然从床上跳起来,一块大石在墙角,灰灰的,她首先想到的是原始人类的生活。小悠宁愿在大雨里淋着,也不愿意在这样的一间房里睡一晚。

小悠冲出门,找到那个主人,告诉他,要换一间房,主人没有说话,就打开了另一间房,这间还好,一张桌一张床,一台放不出图像的电视机。跟那间房一样的简单,只是少了那块石。可是小悠无法不去想那块大石,还不如就住那间房,可以一直瞪着它,心里是明白的,可是现在虽然看不见,却一直想着。她想那是一块天然的石头,只是无法移开,才让它留在小屋里,可是那块大石总让小悠想起,远古时代的落后和恐怖。

为了赶走心中的恐惧,小悠走出房门。天已经黑了,雨还在下,风也开始大起来。

风是很大,雨却不大,只是那石间的水声给人一种假象,其实只是细雨加大风,却总以为是狂风暴雨,看不清山间的路,无法去接触水的模样,在黑暗中隐藏了自己也领略不到别人的行踪。

小悠一个人站在黑夜的风雨中,没有打伞,她不在意这些的。只想让自己暂时地忘记此前的日子,她是想全部忘记,又知不可能,所以只求这一夜的遗忘。除了这一夜,小悠知道安落将是她一生的记忆,尽管昨天他对她说,对不起,因为我不爱你,所以要离开你。这样的话在任何人听来都是那么得残忍,可是依然无法让小悠忘记安落。

有人说爱到深处就是恨,可是面对无情的别离,小悠却感觉自己的心粘在了安落的身上,怎么都扯不下。小悠不是那种胡搅蛮缠的女人,看着安落的眼睛,悠悠地说,我知道,只是请你告诉我,三年中你从来没有爱过我吗?

面对小悠幽怨的眼神,安落决然地回答,是的,三年里,我只是被你的美貌所吸引,到今天我才明白,我的心却被另一个并不美的女孩所牵引,我不能没有她,我不想让她因为我而伤心流泪,看到她,会给我活下去的动力,会让我有勇气面对一切,我不能再欺骗你,毕竟你跟我三年。

是吗?你还记得我跟你三年,真不错,我明白了,谢谢你,让我活得明白,难道我只是外表吸引你了吗?

安落点点头。

小悠不信自己对安落只是外表的吸引,但是她相信,此刻安落说的是实话,因为没有人会面对人的眼睛还这么坚定。小悠为安落能站在自己面前,这么镇定地说分手的话,心里更加觉得没有看错人。

小悠对安落说,我相信了,相信你不爱我,但是我想对你说,即使此刻我还是想爱你。

安落听完小悠的话转身走了,留下小悠一个人呆呆地看着他离去的方向。

此刻一个人站在这深山里的黑暗中,小悠无法不让自己去想安落,想忘记很难,很难。山中的雨飘在脸上,似乎是眼里流出的泪洗过,本应该淡淡地甜,却是说不清的咸,是小悠最不喜欢的味道。她以为自己是坚强的,是经常把笑声留在别人心里的女孩,却如今,只有一个人品味最难以忍受的滋味。

远处的山是一片灰暗,感觉不出它的存在,只是感觉身边的树在轻轻摇,还有那让人误解的哗哗的石间流水声,水声太大了,大得让小悠无法静静去想,是想自己,不是想安落,因为她想忘记他。

“只有这一间了,两间都有人了,只是这间有块大石,刚才的那两位客人带着孩子住了大间,一位姑娘住了另外一间,只有这一间了。”

又有人来住店了,太好了,那间有大石的屋子有人住,会让小悠不再想它,应该是住那间房的人去想它才对。也许别人并不像自己这么胆小,第三间原来也有人,小悠不怕了,只是黑暗中看不清新来客人的样子,也听不到他的任何声音,小悠只听到关门的声音,然后依然是一片雨中的风景。

一个人在这样的环境是无法入睡的,即使眼睛涩得难以忍受,小悠还是不想闭上。小悠有点后悔来这里,在哪里都一样,哪里都有他的影子。既然这样,真不如,在家里听着母亲的唠叨,或看着电视尽情地洒泪,然后在那软软的床上也许会睡上一会儿。这里的床太硬,翻身都很难。就这么等吧!就像她有时等安落一样难受。安落很少让她等的,总是很准时,所以她才会觉得安落爱她,她也死心塌地地爱上了他。可是如今才知道,是自己的美貌迷惑了他。

看手机,已经是夜间一点多。打开手机,又快速地合上,那里存了太多安落给她,她给安落的信息,只是那一切的言语只因为一个美貌的迷惑失去了再看的理由。三年,不是很长,但对于恋爱来说,是不是很长呢?小悠无法相信安落的理由,她想回家了,哪怕只能远远地看着他。

巨大的响声,让刚闭上眼睛的小悠,一下子从床上跳下来。紧接着小孩子的哭声响起来,几个人的喊声在风雨中听不清。房间开始摇晃,衣服本来就穿着,小悠拿起她紫色的手提包,那是安落买给她的,不能丢。冲出房门,小悠看到那个店主只穿了一个短裤就跑出来,还有一男一女,男的手上抱着孩子。怎么了,小悠问。

“夜间雨大了,山上有块大石冲进屋子,把我吓死了!”

听着店主的话,看着他的样子,小悠忍不住笑了,这么多天,第一次真心地笑。那个小孩子听到她的笑声也笑了,紧张的时刻,开怀地笑。

房子是木板拼起来的,一块大石冲进去,动摇了根基,几个人都看到房子在摇摇欲坠,房里的灯也是忽明忽暗,让人不知该怎么躲开。

“还有一个人呢!”

店主大叫着冲进那间房,然后又一声大叫,划过黑暗。

片刻功夫见他背着一个人从那间房出来,黑暗中看不清那个人的模样,只听店主说:“有人自杀了,快帮我把手电筒拿过来,说不定还有救。”

小悠对这个小店已没有了恐惧感,也不怕房子是不是会在她进屋的时候倒下,她冲进店主的房间,找到了那个手电筒。

店主还是穿着短裤,背着人,那个孩子的父亲拿着手电筒,下山了。

好像经历了一场死亡的搏斗,看着下山的人,渐渐地隐没,留在山上的两个女人和一个孩子静靜地立着。

妈妈!北斗七星!

孩子的声音打断了沉静。小悠抬起头望天,才发现天上是那么灿烂,不知什么时候,风没了,雨也停了,只留下满天的星星在闪。

房子有点斜斜地立着。当山上的绿色再次出现在人的眼前。小悠看到了地上那被夜间的风雨吹乱了满地的野菜,也是淡淡地绿色,染上了山中的尘土,幽怨地躺着。

点点的红映入小悠的眼,那是血迹。小悠的身子颤抖了一下,不知那个人怎么样?还会有救吗?

直到下午,店主和孩子的父亲才回来,看着两人闷闷不语的神情,不敢问,只等他们开口。

叹气中,店主说话了,“这么年轻,真可惜!我的小店遇上这种事,也完了。”

小悠:“没来得及吗?”

孩子的父亲:“是的,这么长的路,血流太多了。我们报告了警方,他们会来这里调查的。”

小悠望向远山,在这深山中不知埋藏了多少不为人知的故事,可是生命的结束是如此的容易,那么爱呢,在失去生命的同时,无论是欢笑和伤痛都随之消失了,只会给活着的人留下遗憾。

小悠现在已经不想安落,是顾不上想他了。

小悠要离开了,要离开这个小店,离开风雨之后的山村。和她同行的还有那一家三口,留下店主一个人目送着客人的离去。

水声依然很大,山间的石子路,依然有雨水的痕迹。偶尔会有一阵风吹过,带着一些寒意诉说秋天的风景。

一页白色的纸被风吹起向前,翻转过去,成了红色,那是血染的图画,小悠蹲下来,用手轻轻地捡起,看到了上面依然清晰的字迹:

小悠,我爱你,是永远的!

只是上天太不公平,让我的生命只剩下几个月。我知道你爱我,胜过我爱你,你的爱是我今生唯一不变的追求!我怎忍心放弃!

不忍心让你在我离去之后痛苦地哭泣,在活着的时候,想让你恨我,可是为什么在我对你说,从来没爱你的时候,你还在对我说,依然想爱我!

爱你,想让你恨我!爱你,想让你永远地忘了我!也许只有让所有的人都忘了我,在一个陌生的地方,没有人认识我的地方,我的离去,才不会有人记得!然后你也会渐渐适应没有我的生活。

可是,真得好想你,想你到我失去所有的知觉……

没有雨来掩饰小悠的泪,只有那石间的流水淹没了小悠的哭声…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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